
匠心有容,大案無痕
”一塊玉“,不少人初見這名字,都會誤以為是用玉石做的案幾,其實不然。在明式家具圈里,一塊玉
是一個術語,出自《則例》,指的是案面用一整塊完整木板做成,沒有任何拼接痕跡,質感堪比美玉,
才得此雅號。為了不使縱端斷面木紋外露,一般兩端還會拼一塊抹頭。這一作法不僅可以省去攢框裝板
作法面心抽漲之煩,還能使案面觀感更為完美。

但明式家具的頂尖用材如黃花梨生長緩慢,大料難得,故而能用一塊玉作法者更是精貴豪奢,在收藏市
場上擁躉無數。明式桌案面盤多以攢框裝板法作,若是大案,面心也多用數條木板拼成,獨板者寥寥無
幾,故獨板者更為珍貴。
此案為翹頭案,翹頭案常被文雅之士用作書牘文案和擺設裝飾,具有穩重端莊的特點,充分展現出雅而
尚禮、文不失秀的審美境界。整案甄選名貴黃花梨打造,選材精良,紋理流金滲水、色澤溫潤雅致、質
地堅硬耐磨。案面為獨板黃花梨大料,表面黃花梨天然紋理清晰可辨,可見用料之奢侈。
兩端作翹頭,如屋檐飛起。面板寬厚,邊抹冰盤沿上舒下斂。牙板輪廓作靈巧的壺門樣,以陽線勾勒
強調。


腿足與牙板以插肩榫形式結合,側面腿間裝雙橫棖加固。四足則作寶劍腿,中起圓潤燈草線,側腳收分
四腿八挓。既保證了案具的穩定性,又讓整體造型顯得輕盈靈動,避免了厚重笨拙之感。


整器觀之,表面無過多裝飾,僅以黃花梨的自然紋理與線腳工藝取勝,盡顯清水出芙蓉的雅致格調。擺
放于中軸線兩側的靠墻位置,承放器具,雅韻頓生,文氣十足。

現在市面上的“一塊玉”大案少之又少,價格更是高得驚人,核心原因就一個:原料太難得。在明式家
具里,“一塊玉”絕對是身份的象征。
“一塊玉”的案面從頭到尾是一整塊木頭,紋理連貫流暢,摸上去手感細膩瑩潤,就像一塊打磨好的美玉
也正因為這份“渾然天成”,它成了明式家具“重材質、尚簡約、貴本真”審美理念的最佳代表。


王世襄題銘 花梨木活拆一塊玉云紋大案
就拿最名貴的黃花梨來說,它的生長速度慢得驚人,要長成能做大案的木材,樹齡至少得千年以上。而
且不是所有大樹都能用,還得避開結疤、裂紋、蟲蛀這些缺陷,只能取樹干中段最優質的部分。


清中期黃花梨夾頭榫夔龍紋一塊玉翹頭案
更麻煩的是運輸,明代的好木頭大多長在海南、云南的深山里,山路險峻,瘴氣彌漫,伐木工人進山前
都得披麻戴孝,因為很多人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。砍倒的大樹,得先靠水路漂流出山,再轉陸路運輸,
一路上磕磕碰碰,損耗率極高。
馬未都先生就曾感慨,一張4米多長的黃花梨“一塊玉”大案,原始樹材得長上千年,這樣的巨樹現在
早就難覓蹤跡了。


清代黃花梨夾頭榫一塊玉靈芝紋翹頭案
除了找料難,制作過程也半點馬虎不得。獨板得先在通風處自然陰干好幾年,把里面的水分徹底去掉,
不然日后容易變形開裂,這一步全靠匠人憑經驗把控。
案面和腿足的連接,用的是插肩榫或夾頭榫,不用一顆釘子,全靠木材的咬合固定,既能承重,又能應
對熱脹冷縮,用幾百年都不會松動。


清代黃花梨夾頭榫螭龍捧壽一塊玉翹頭案
最特別的是表面處理,案面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雕刻,只用生皮反復拋光,最后形成一層溫潤如蠟的“玻
璃光”,看著不刺眼,摸上去手感特別舒服。就像古斯塔夫·艾克在《中國花梨家具圖考》里說的,這種
不刻意裝飾的風格,才最能體現中國家具的本質——好用又有美感。


二十世紀黃花梨一塊玉插肩榫如意云紋翹頭案
上海博物館收藏的那件王世襄舊藏黃花梨翹頭案,就是“一塊玉”的典范。案面是一整塊3.5厘米厚的黃
花梨獨板,兩端的翹頭和抹頭是一木連做的,沒有拼接痕跡。腿足和案面用的是插肩榫連接,腿肩的牙
條上刻著透空的卷云紋,足端也有對應的卷云紋,上下呼應;腿足中間還刻著“兩炷香”陽線,線條挺
拔又秀氣。

明 黃花梨插肩榫翹頭案
腿肩的卷云紋在蘇北一帶俗稱“貓耳朵”,是當地明式家具的典型特征;足端的卷云紋,居然和南宋畫
里的桌案底足造型很像,能看出它保留了更早的樣式。難怪王世襄先生會評價它“圓轉簡潔,生動有力
還特意把它捐贈給上海博物館,成了館里的“明星藏品”。

孔子早就說過“君子比德于玉”,認為玉的溫潤、縝密就像君子的品性;東漢許慎也說“玉,石之美者
強調玉的天然之美。
到了明代,文人把這份對玉的喜愛延伸到了家具上,覺得完整獨板的純粹,恰如君子的氣節。一張“一
塊玉”大案,看似簡單,卻藏著老祖宗的用料之道、工藝之巧和審美之雅。
從千年成材的大樹,到匠人數年的打磨,再到流轉百年的傳奇,它承載的不只是實用功能,更是中國人
對天然本真的追求,對君子品性的向往。
雅然珍藏↓↓↓

二十世紀 黃花梨獨板壸門牙板插肩榫翹頭案

清中期 黃花梨夾頭榫夔龍紋一塊玉翹頭案

王世襄題銘花梨木活拆一塊玉云紋大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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